国家发改委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所长演讲实录

以下为文字实录：

大家下午好！感谢会议对我的邀请，今天我讲的题目是“城镇化战略与城市建设”。

城镇化和土地有关系，我是国家发改委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所长，我今天讲的恰恰是城镇问题。什么是城镇化战略，我们经过长期研究，十七大报告提到“中国要走中国特色的城镇化道路”，什么是有中国特色城镇化道路。城镇化是世界现象，全世界都是从城镇化水平由低向高，也就是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中国的趋势也是一样的。中国有什么特色呢？一是以农民工为主体，十七大报告称农业转移人口，现在不从事农业了，从事工业和服务业，他们职业的转换就是城市化过程，多少农民工呢？2.69亿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外国有多少农民工？外国没有。外国没有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之分，我们中国人进了城，身份没有改变，所以才叫农民工，实际上应该说是产业工人。第二是以工业化为主体。改革开放之初我们的城镇化水平是18.7%，现在是53.7%，这个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我们的工业化创造了很多岗位，尤其是沿海地区的民营企业吸引了很多农民到这儿打工就业，所以我们是以工业化为动力的。现在仍然是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我们的工业化水平比较高、城镇化水平比较低，所以现在要推进城镇化进程。怎么推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居民。国外有的国家是大城市群，发展大城市、建设大城市。但是中国不能只靠大城市，像加拿大、澳大利亚都是发展大城市，德国大量的小城市，中国不行，仅仅大城市是不够的。我们过去发展小城镇很长时间，没有那么多的就业岗位，进去之后发现就业岗位不多，服务业很难发展充分。所以我们走的路是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并举。既然我们的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所以我们必须推进城市化。这就把城镇化提到了战略高度，所以要积极。

但是30年，农民进城了没有解决他的户籍问题、保障问题、社会福利，有的就是两地分居，一个人来了，他爱人没有来，没有房子住，所以现在这个问题解决起来比较困难，30年的问题一起解决比较难，所以既要经济又要稳妥，那么30年的问题，用20年解决、用15年解决行不行，我觉得可以。如果30年的问题用30年解决，等到30年，农民工都五六十、七八十了，再解决就晚了。所以说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一定要稳妥。这就是城镇化战略。

我出版了一本书《城镇化战略》。我想主要介绍《全国新型城镇化规划》，新型城镇化是今年中共中央国务院3月14日、15日发布，这个新型城镇化规划内容非常丰富。以前我专门讲过城镇化的意义，可以归纳七八条。今天我念一段，大家就知道城镇化的意义是非常大的。“城镇化是伴随工业化发展，非农产业在城镇集聚，农村人口向城镇集中的自然历史过程。所以是人的城镇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趋势，是国家现代化的重要标志。”我们说一个国家现代化用什么来表示？以前用工业化来表示，现在恐怕工业化已经表示不了了。比如西方国家是后工业化社会，它的工业企业已经很少了，你说它不现代吗？所以工业化是不够的。用城市化衡量现代化水平是比较有解释力，比较符合于趋势的。城市化率越高，就表明现代化水平越高。西方发达国家城市化水平有的高达90%，英国、美国、法国、日本都在90%以上。一般的发达国家都在80%以上。中国现在才50%，所以我们的差距还比较大。这就是要推进城镇化战略的重要一点，推进城市化实际上就是推进现代化，如果城镇化没有达到一定水平，现代化就很难实现。

现在大家都在讲中等收入陷阱，实际上我们的收入一直在中等收入，我们要进入高收入，就需要跨过这个门槛。如果我们的城镇化水平没有大的提高，我们很可能落入中等收入陷阱。所以中共中央国务院把城镇化提到如此高的高度。

说到城镇化，大家一定想城镇化是不是就是把土地建设成城市，是不是建一些高楼大厦就是城镇化。一般的想把土地建设成楼房，农村都盖上楼，这就是城镇化了。这是一个误区。城镇化就是人的城镇化，就是人原来从事农业、从事牧业，现在转换到从事工业、从事服务业，工业、服务业是集中的，一定要有农村转移到城市的过程，城镇化简单说就是农民进城以后不走了留在城市成为城市居民，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本来就很简单，所以我们还是简单理解。城镇化等于城市化，不要以为城镇化就是发展小城镇，城镇化、城市化就是urbanization，不要认为城镇化发展小城镇、城市化发展大城市，没有那么回事儿。城镇化用什么来表示呢？就是城镇化率，就是城市和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这就是城镇化水平。

中国城镇化的目标。（图）到2030年，城市化水平达到70%。我们是多民族国家，幅员面积这么大要想城市化水平很高不现实，2030年达到70%是靠得住的。2030年中国的人口可能是14.5亿。70%的话，那城市人口就会超过10亿，所以说要转移农村人口3亿左右，这3亿对中国政府来讲是严峻的挑战，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另外一方面，我们感觉到又是前所未有的机遇。你让3亿人搬一次家，要城市规模扩大、城市数量增加、城市房子增多。所以未来住房的需求依然很大，也就是说未来我们还有很多事儿要干。欧洲、美国、日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事干了。所以美国没事儿就要找事儿，次贷危机就是因为房子多，房子多了房价下降，房价下降就引发了次贷危机，最后次贷危机引发了金融危机，金融危机就把很多信用存款变为零了。所以说没事儿干也是一个难题，有事干就活的有意义，这是我的理解。

我们严峻的挑战、沉重的压力体现在什么地方？我认为体现在以下四大问题：钱从哪里来？这么多人要进城，我们要提高工业化水平，还要盖很多房子，要很多钱。钱从哪里来？钱是什么？钱是物质的符号。现在钢材、水泥、玻璃都有，劳动力都有，所以钱是不发愁的。第二个关键是们往哪里去？未来可能还要进来2亿左右，这2亿人从哪儿进。我们2亿多人已经在城里找到了就业岗位。剩下的人是什么？是五千万的留守儿童，还有五千万的留守妇女，如果留守儿童和留守妇女进了城，未来还有五千万的留守老人甚至更多，至于能不能让全家团聚，这加起来就1.5亿，前提是这些人在城市里都有工作岗位，主要是全家团聚的问题，所以缺学校、幼儿园，我们要建这些基础设施，建好了，全家就团聚了。人往哪儿里去？哪里有工作岗位、哪里有就业就往哪里去。北京雾霾很多，但是很多人留在这里没有跑掉，就是因为这里有工作岗位，这里有收入。第四，耕地怎么保。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再就是城市怎么建。

城市建设。城镇化不等于城市建设，但和城市建设有密切关系，城镇化水平提高一定体现在城市规模的扩大。人进来了，光往高了盖，不往大里走也不行。再有是城市数量的增加，光现在的660多个城市是不够的，加上小城镇也不够，现在建制镇19000多个，建制镇当然可以承载人口，小城镇有就业岗位可以吸引农民到这儿就业、居住。总的来说，城市数量增加、城市规模要扩大。但是城市建设确实存在问题，存在什么问题？千城一面，比如说方格状布局、火柴盒式楼盘、封闭式住宅小区、规模宏伟的CBD，每个城市都如此，这一点大家非常有意见。二是粗放分散，占用太多耕地，威胁了粮食安全，耕地大量占用粮食安全受到威胁，所以不能粗放。建设用地浪费。洋化奢华，我们搞了很多面子工程、形象工程，都是别人看得见的，但是地下基础设施投入比较少，基础设施不完善，大城市存在着问题，北京下一场暴雨能把人淹死。很多的城市也有存在很大的问题，但是面子工程搞了很多。那些豪华的工程对城镇化并没有好处，是提高了城市化的门槛，本来这些农民工能花很少钱进来，房价也不会太高，现在发现进不来了，为什么？因为住房问题很难解决。各方面的成本都很高，他们挣的钱在城市里住不下来。为什么他不接孩子老婆，他进不来，他挣的钱不够养活孩子老婆。所以我们不光搞形象工程，不能光看起来好看，马路修的很宽、楼房修的很漂亮，豪华材料搞的很多都要花钱，把这些钱花在农民工身上效果很好。四是产城分离。我们搞了很多的睡城、鬼城、空城，有一些城市将来会成为死城。所以我们的城市一定要有产业，一定要有工业和服务业作支撑。没有工业和服务业，光盖房子，你搞一千栋大楼都没有用，那是空的，光看可以，没有人去住。所以产城融合、产城一体非常重要。

新型城镇化要以人为本、四化同步、优化布局、生态文明、文化传承。首先要集约高效，在单位面积内承载更多的产业和人口。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但是可供城市建设的空间并不大。13亿人口我们的空间比较少怎么办？一定要集约高效。（图）这张图是温哥华拍摄的。大家知道加拿大国土面积比中国还大，加拿大的人口是三千多万，温哥华是加拿大人建设的，你看它的楼盖的拥挤不拥挤，为什么建的这么密集？我说一个观点，紧凑的城市才是低碳城市。如果把城市建的稀稀拉拉，占地很多，花园很多，也可以，但是它能低碳吗？我们买菜都要开车，逛个超市都要开车，干什么事情都要开车，你有那么多汽油吗？现在进口那么多的汽油，都让中国人用都不够，所以城市建设方面不能再搞的分散化了。紧凑的城市才是低碳的城市。我们不能学习美国，美国是汽车轮子上的国家。

这也是加拿大。工业区和城市居住区是分开的。我们说公用区要有一个分工，工业区和居住区要有所区分，但是不能太远。我们有的远到20公里30公里，太远了所以坐公共汽车都赶不过来。我上午在硅谷谈，我下午一点要赶到这儿，所以城市大了，成本很高。

最后要生态宜居。上海世博会的口号“城市让人们生活的美好”，现在大城市病，雾霾、环境污染、交通拥堵，我们能不能解决。这是问题，并不是城市病必然带来交通拥堵、环境恶化。我们知道原来很多城市，比如伦敦称为“雾都”，工业化的时候也有雾霾。东京发生过“水俣病”，我们在大城市会生病，这都是前车之鉴，我们不能亦步亦趋。我们并不是不清楚、没有经验、没有教训可以借鉴。现在伦敦的空气还是比较好的，雾霾不多了，伦敦已经不搞工业化了。现在国内很多大城市也要搞工业，把城市搞的功能很拥挤。所以说未来的城市一定要好好规划，要生态宜居。城市工作会议上说了“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我们应该把农村建设的更像农村、城市更像城市。

我们要传承我们中华文化，我们有的城市很古老，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现在把这些城市都毁了，历史元素也没有了，现在千城一面，走到哪个城市都一样。有一次看了俄罗斯的话剧《命运的波动》，苏联建的城市连街道都一样，家门的门锁都一样，钥匙都一样，从莫斯科到列宁格勒，用同样的门牌号同样的锁同样的钥匙可以打开门。所以规划要有前瞻性、规划要有全局性、规划要有权威性。人和蜜蜂不一定的地方就是人是有意识的，有意识就可以预测，就可以把规划搞的更好，结果我们的城市建设的还不如蜜蜂窝，我觉得我们还不如蜜蜂。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