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房报记者 李文姹 北京报道
当地时间6月9日，中国“红色通缉令”的头号通缉犯杨秀珠在美国纽约移民法庭受审。据美国法律界人士分析，杨秀珠此次受审之后，可能将被美国政府遣送回中国。而杨秀珠一旦回国，迎接她的将是对其十几年前的巨额贪腐行为的审判。
这位在温州叱咤风云十年的女贪官，从1984年任温州市规划局副局长开始，直至1998年从温州市副市长任上调离，一直掌控着温州的土地、规划、城建大权。2003年4月20日，时任浙江省建设厅副厅长的杨秀珠，自感大难临头而仓皇出逃国外。2004年2月，浙江省检察机关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出了“红色通缉令”。
据温州市纪委2004年通报，杨秀珠已被查清涉案金额2.532亿元。已追回金额4240多万元，冻结7000多万元资金和房产。
在中央反腐行动中，因涉及城建、土地出让和房地产开发而落马的官员一直不少。去年以来，就有云南省委副书记仇和、山西省大同市委书记丰立祥、广州市委书记万庆良等高官落马，所涉违纪行为都与城建、土地有关。
“土地就是钱，规划审批就是钱，容积率就是钱”
杨秀珠在温州任职期间，从规划局副局长职位上就开始利用手中职权进行权钱交易。她的一句“名言”至今仍被人们记起：“土地就是钱，规划审批就是钱，容积率就是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由于温州是著名的侨乡，与侨居海外的华侨经济往来密切，杨秀珠将“生意”对象锁定在了华侨商人群体，这些华侨多以低价格从杨秀珠手里拿到土地，用于开发房地产牟取暴利，杨秀珠则从中渔利。
1996年1月10日，温州市政府公开拍卖市中心动物园地块，底价1.008亿元，占地面积20.6亩，容积率1.47，可建面积2.1万平方米。一家房地产公司以1.238亿元中标，但该公司对规划指标提出调整要求未果，后未按合同支付地价，被取消了土地受让权。
时隔大半年后，当动物园地块二次招标之时，并未进行公开招标，采用的是电话邀标形式，参加招标的仅3人，分别是法国华侨陈其跃和其他两位华侨，底价定为8888万元，容积率调高至3.5，可建面积为5.3万平方米。
陈其跃以9000万元中标，该价格比最初拍卖地价低3380万元，由于容积率调高一倍以上，可建面积却增加了3.2万平方米。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陈其跃曾经慨叹道：“别看我好像赚了，其实我被人割得眼泪都出来了”。
1994年，杨秀珠还利用手上的土地审批权力，为当地人大常委会官员们解决住房问题，并为人大机关盖了一栋新楼，其目的无非是为自己的升迁“拉票”铺路。
1998年，温州市建设局干部杜玉生在调查中发现羊儿路“市长楼”的基建项目存在没有立项、施工许可证、招投标以及资金来源不正当等严重违法违纪问题。当时杨秀珠对此颇为紧张，亲自打电话给温州市建设局领导，要求制止杜玉生的调查。
杨秀珠还善于培植亲信党羽。温州铁路房地产开发公司、温州铁路房开物业公司、温州铁龙房地产开发公司、温州市建设配套市政工程公司等，均是帮助其权力变现的项目公司，公司的重要职位都由她的亲信或亲戚担任。
温州铁路房地产开发公司成立于1993年9月3日，以“为金温铁路建设筹集资金”为由成立。从1993年至1998年4月调离温州之前，杨秀珠一直担任该公司董事长，同时公司副总经理杨光荣就是杨秀珠的弟弟。
杨秀珠的亲信为其奔走、捞钱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潜在的风险。杨光荣因涉嫌在签订东南大厦电力设备供货合同过程中收受18万元贿赂，于2003年3月10日被捕。杨秀珠感到危机即将到来，随即带着女儿、女婿及外孙走上了潜逃之路。
“一支笔”下的落马贪官们
杨秀珠的贪污和违纪不是孤案。近年来，小到房管局局长，大到省委副书记，主管城市建设、手中握有规划、土地审批一支笔的高官落马案例时而发生，屡屡触动着公众的神经。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一直处于高速发展时期。“在法制不健全，权力监督体系不完善的背景下，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和房地产等城建领域出现各种贪腐、权力寻租、各种严重损毁公众利益的事件和现象，这和经济社会发展的特定阶段是分不开的。”首都经济贸易大学行政管理系主任刘智勇在接受中国房地产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由于地方政府主导城市土地规划、国有土地使用权证颁发、土地价值评估、土地出让、划拨等程序，土地违规违纪也成为重灾区。
“基础设施建设和城市建设领域具有投资大和收益高、收益快的特点，而且容易创造出看得见的政绩，这些项目通常由政府部门规划、审批，为权力寻租提供了空间。一旦权力不受约束或约束不严格，这些领域就容易出问题。”刘智勇进一步分析城建领域腐败高发的原因。
一位在审计系统工作的人士认为，由于制度和人力等各方面原因，对一些政府官员缺乏监管，目前的监管更多是从规范和形式上检查监督。他对中国房地产报记者举例说明：“在具体的审计过程中，主要审查招投标程序是否合理、合规，而具体的投标人与招标人的关系、投标人之间的关系我们没有权力审查。”
此外，“地方上一把手说了算，缺乏集体决策，也是城建、土地和房地产开发违规的重要原因。”该人士指出。
房地产项目资金需求量大，为暗箱操作提供可乘之机。房地产开发涉及土地出让、规划各个环节中的信息透明度较低，易于掩盖非法资金的来源和性质。“房地产行业的洗钱几乎明目张胆。”一位央行内部人士坦言。
让权力无法“任性”
早在2003年，国土资源部21号文件中就明确规定，同一地块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意向用地者的，土地主管部门应当采取招标、拍卖或者挂牌方式出让。
21号文件还对不按照规定公布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计划或者协议出让结果的；确定出让底价时未经集体决策的；泄露出让底价的；低于协议出让最低价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的；减免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金的，这些违法行为都有明确禁止和处罚办法，法律法规不可谓不健全。
如何把权力关进笼子，加强权力约束。刘智勇提出两点建议：一是用权力制约权力；二是社会制约权力。用权力制约权力一般指权力体系内部的权力制衡，一种是垂直制衡，如科层体系。一种是平行制衡或者循环制衡，如权力分立体系。以社会制约权力一般指权力体系外部的制约，如通过社会舆论对权力产生强大压力，从而达到制约权力的目的。
“贪腐、滥权行为，既有一把手政治的体制弊端，又有政商勾结的封建传统，还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思想遗毒等因素在作祟。而在垂直监督的权力体系中，一旦上级权力缺位或不到位，下一级权力就有空可钻，有机可乘。”刘智勇分析认为。
近年来，中央出台了一系列严惩贪腐滥权的制度，对腐败的遏制成效明显。国务院也加大了审计工作力度。2014年10月发布的《国务院关于加强审计工作的意见》规定，对重大政策措施、重大投资项目、重点专项资金和重大突发事件等可以开展全过程跟踪审计。
“审计工作非常重要，但更多的是发挥事后监督的作用。而体系内的审计工作，多数情况面临权力压力。”刘智勇直言。他认为，“充分发挥社会力量制约权力的作用，让舆论之声，民众之眼，法治之剑成为制约权力的强大武器，反腐形势可能会有大改观。”
本文来源：中国房地产报
责任编辑：
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