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房报记者 李叶 北京报道
“你去我们家看看，墙壁掉沙，水泥地徒手能掀起来。”
“这些都是通病，还是去我家看吧，厨房的燃气管道旁边就是电线，这是多大的安全隐患啊！”
2月25日，位于北京昌平北七家的限价商品保障房项目熙院家园里，聚集了近20名业主，他们向中国房地产报（微信ID：china-crb）记者诉说所遭遇的房屋质量烦恼。业主贝贝说，这不是业主们第一次向媒体求助了，但是每次都有不少业主会抽出时间赶过来介绍最新的情况。
业主李先生表示，熙院家园东区的19号、20号、21号、22号这4栋楼，涉及要交房的业主1200户。因为质量问题和开发商交房延期的问题，目前只有300户左右收房，剩下的还在据理力争。“但也不是说已经交房的300户就没质量问题，只是他们中大多数是比较年长的人，没有维护权利的概念，也没有微信群等联系方式，开发商通知收房后就过来签字了。”
退休的业主季老太太证实了这个说法，她讲起了收房的过程。1月16日收到1月20日交房的通知，我心里很纳闷，22号楼还没有通知我们看房验房，怎么就叫我们直接收房了？
“交房当日，推开大门心就凉了。”弱电箱没装外壳，电线露着，门禁没装线头甩着，卫生间开关没安外壳，地面塑料水管裸露，打开强电箱看到的是损坏的开关；卫生间的等电位裸露无盖，顶棚有一个用纸堵塞的洞，烟道缺一块需修补，地漏直径才5厘米，沐浴方位的水管后未做防水；次卧窗户有裂缝；电源插座质量太差，而且装得歪七扭八，厨房没有地漏及下水管，空调乱打孔，能开的窗户窄小……
请验房师验了房，又发现新问题：“墙面地面有空鼓，沙墙，厨房没有做防水、没有地漏、无燃气泄漏警报器、防火圈。”
季老太太感叹，没想到倾囊及借钱交全款买来的保障房，质量竟然这么差。
肉眼可见的质量问题
地面凹凸不平的鼓包。
管道和铁丝暴露在外。
被“封印”的电源开关。
“因为是保障房项目，我们业主对质量已经尽可能地放低期待了，但是从接到收房通知到看见房屋质量的过程，还是觉得太令人‘心寒’了。”业主王先生说道。
记者走进业主的家里，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明显的鼓包，和多处暴露在外的管道和铁丝。一位业主更是向记者展示了“徒手撕地面”的“绝活”。“只需要在墙壁和地面找到一处明显的缝隙，再顺着缝隙的反方向揭开，一整块地面就能轻松地被掀起。”
被徒手掀起的地面。
墙面裂缝。
墙面上的漏洞。
很多业主房屋的墙壁上都出现莫名的漏洞和掉沙现象，部分业主的房屋墙壁上甚至能看到明显的裂缝。
对于地面和墙体出现的种种问题，开发商在物业处放置了附有“室内地板做法说明”和“墙面做法说明”的易拉宝。说明内容显示，该工程地面垫层设计为轻集料混凝土。这种材料可以起到减轻结构自重、提高抗震性能等效果。并罗列了施工时采取的质量控制措施，来证明房屋采用的材料及工艺的可信性。
不过，有业主指称，熙院家园所采用的地面做法执行的是企业标准，不是国家标准。其中所使用的网格布应该是建筑标准里没有的。
贝贝也告诉记者：“我曾经致电12345反映房屋质量问题，次日昌平区住建委的相关负责人回电称：这个项目的建筑采用的确实是新型材料，但是从现场情况看，仍是存在质量问题的，会责令整改。墙面及地面的问题，该负责人也表示会让相关企业出具证明，保证裂缝等现象对安全质量及后续使用没有影响，有问题相关企业将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您现在看到这些地面和墙面已经是整改后的样子，业主们一致认为仍不能够达到让收房的标准。”走访中，记者发现，不少地面和墙壁有二次修补的痕迹，不过业主敲打后，原先的问题就再次暴露出来了。“这怎么能叫整改呢？只是把原先发现的问题给掩盖起来了而已。”业主们对整改后的效果表示不满。
暖气片后面暗藏插座。
暖气安装的地方不合理，导致窗户无法打开。
除了地面和墙壁存在的通病，每家每户的房屋还有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设计”和安全隐患。
例如，黄先生家插座的位置外是暖气片，根本没办法把插头放进去；另一方面，暖气安装的地方不合理，又导致了窗户没法打开。据黄先生称，这种暖气片目前市面已经没有出售了。
燃气管道旁是电线。
另一栋楼的一户人家，厨房的燃气管道接口处的材料脱落，使得内部暴露了出来，业主通过暴露的部分发现燃气管道旁就是电线，“这是很大的安全隐患！”
弱电井下方一处地面，可见钢筋的断裂。
除此之外，弱电井里暴露出截断的钢筋、手指一插出现一个洞的窗台、没有堵实的穿墙螺栓孔、客厅及主卧的过梁歪斜、阳台窗框不成90度角等诸多问题都令业主们十分担忧。
收房疑云
记者在采访时注意到，该项目的有些业主家中墙壁上印有“分户验收监测点”的字样。他们质疑，该项目在有着如此显而易见的质量问题的情况下，是如何通过质量验收的？
贝贝向记者介绍了收房时的情况，实际上合同约定是2018年12月1日之前交房，但其收到收房通知时已经是2019年1月16日。1月20日当天，其接到开发商售楼处的电话，询问何时收房，完全没有提验收的事，当被问及如何验收时，对方甚至表现出不耐烦的语气反问道，“房子还要不要了？”
业主郑女士则阐述了收房当日遭遇的更为离奇的一幕，“当天早上，业主们来到熙院家园的门前发现工人讨薪把大门被锁上了。据当时在场的开发商工作人员称，‘总包已经给过工钱了，分包没付给工人。’”这件事也直接导致了业主们对于施工人员专业性的怀疑。
对此，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致电项目的建设单位国瑞兴业（北京）有限工资公司经办人进行求证，对方在知道记者的来意后挂断了电话。
业主们表示，当天陆续到达交房现场后，开发商要求业主必须先缴付相关费用后方可办理收房手续，办理完所有手续才有资格进入业主已购买的房屋进行查验，绝大部分业主据理力争，表示开发商此项无理要求明显有违2007年北京市建委出台的《关于规范预售商品住宅交接前房屋查验的通知》京建质〔2007〕1231号有关规定。此后，经业主交涉，开发商在僵持数小时后才将房门打开允许业主进入房屋进行验房。
验房收房期间，业主们普遍对房屋呈现出的问题表示不满，且部分家庭水电未通，整个小区目前燃气均处于未开通状态，因此对整个社区楼宇是否达到实际交付使用条件表示质疑。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有越来越多的业主发现自家房屋存在严重问题，经过一些业主联系媒体曝光后，该项目引起了社会关注。
在项目问题曝光前，昌平区住建委曾在接到业主反映后，牵头组织业主和开发商召开了三方会谈。在会谈中，该项目负责人就房屋的质量问题致歉，并表示将会对房屋质量进行修葺和整改，在3月15日之前进行交付。
但截至2月25日，业主们查看整改情况时却发现，“所谓修葺只是将原先明显的问题进行了掩盖，根本谈不上整改。如果到3月15日还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必须接受这样的房子了？”
另一方面，业主和开发商就延期的赔偿方式也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因业主与开发商所签订的购房合约中约定交付日期为2018年12月1日，而实际通知收房日期为2019年1月18日-20日，因此业主认为开发商已构成违约行为，应按照合同中违约定的违约条款执行，但开发商以特殊情况为由，拒绝履行，只给出了“免除2018年11月15日到2022年3月15日期间供暖费；房屋图标测绘费；乙方所购房屋一年物业费”的解决方案，这样的解决方案也让业主们无法接受。他们表示：“违约是事实，违约方支付违约金是合同约定，受法律保护的，怎么能随便更改呢？”
对此，记者采访了盈科全球合伙人郭韧律师。郭韧表示：第一，开发商在没有让业主验收的情况下，要求他们收房是不合理的，开发商在交房的时候，业主有权利去验收房屋。第二，延期交房不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导致，最主要看合同。合同如果写明什么原因导致的延期，可以不予赔偿，如果没有写明，只要开发商延期交房，就应该支付赔偿金。第三，取暖费、物业费等跟赔偿金是两个概念，除非业主同意，否则不可以互相抵销。如果开发商拒不履行，业主可以通过诉讼的方式进行维权。在房屋质量问题的处理以及购房人的权利救济途径上，保障房和普通商品房并无差异。
记者手记
保障性安居工程质量，关系经济发展与社会和谐稳定大局，涉及面广、公益性强、社会影响大，保障房质量问题一直是政府部门监管和处罚重点。
目前，北京已经对保障房质量品质形成了制度，就是在保障房开工前，市区住房保障部门要组织业内专家对保障房设计方案进行专业审查，严把设计关，并要求开发商提前将基本确定的规划设计方案在网上公示，广泛征求、合理采纳社会各界意见，不断提升公众满意度。
同时，住保部门还指导开发商做好“试错样板间、工艺样板间、成品样板间”建设。
其中“成品样板间”经专家审查后向社会开放，公开展示装修菜单内容，保留至交房后六个月。
通过“所见即所得”的方式，方便购房人直观了解装修内容，监督装修的实际执行情况。
但近几年来保障房质量问题频发，一度引发热议。
另外，在正式交房一个月前由开发商组织现场开放日，邀请购房人分户检查建筑装修质量，让购房人充分“挑毛病”，开发建设单位及时整改后方可正式交房。
但近几年来，保障房的质量问题仍频繁发生。
有业内人士表示，实践中，保障房的质量比商品房往往差一些，主要是因为建设单位建设保障房的利润空间小，为了获取更多的利润，就会偷工减料；加之，近年来房企受现金流影响项目通常出现赶工期的情况。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放松质量的理由，保障房本是政府为解决低收入人群住房问题而做的民心工程，房地产开发商在拿地等环节的支出也比较少，更不该为了利润原因与政府初衷背道而驰。
（应受访人要求，本文所涉业主均为化名）
本文来源：中国房地产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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