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变形记丨整治还是拆迁？离开还是留下？

新政公布后，这座一直在加速跑的城市进入匀速慢跑期。

2018年11月初，一则综合整治的文件让部分城中村的改造暂时延缓，村民“一夜暴富”的幻想被无情终结。作为第一批被列入综合整治计划中的城中村之一，笋岗村内拉起了要求拆除重建的横幅，村民强烈反对综合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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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多数一线城市一样，深圳的发展受土地资源紧缺的制约，产业结构在升级，城市更新是推动持续发展的主要手段。

深圳城中村用地总规模约占土地总面积的1/6，而城中村的租赁住房约占总租赁住房的70％，是租赁市场供应最重要的主体之一。

深圳早在2016年的“城市更新十三五规划”中就提出，推进以城中村、旧工业区为主要对象的拆除重建，计划完成100个城中村或旧住宅区、旧商业区综合整治项目。

而2018年11月初的意见稿中划定了总规模为99平方公里的城中村为综合整治分区范围，深圳城中村用地总规模约320平方公里，这意味着约三分之一的城中村将被纳入综合整治范围之内，也就是说，范围内用地在未来7年里不得纳入拆除重建类城市更新单元计划、土地整备计划及棚户区改造计划。

综合治理是对城中村只进行改善消防设施、改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改善沿街立面、环境整治等改造。

笋岗村是全市第一批城中村综合整治计划的试点村，由万科负责整治工程。对于村民的抵抗，罗湖城管局副局长已明确回应：根据政策，目前笋岗村不具备旧改的资格。

笋岗村门口

广告张贴栏

如今走进笋岗村，可以看到之前“反对综合整治”的横幅、桌子已经了无踪影，门口坐着几个拿着“空调维修”“搬家拉货”小广告牌的中青年，几位老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匆匆忙忙赶往家里。一旁的广告栏里贴满了空房出租的信息。

村里的大门上已经贴出了笋岗村要进行综合治理的公告，可以看到是在抗议的两天后贴出来的。

杂乱的施工环境

项目是2018年10月开始动工的，好几处已经围起了红色的隔离墩和施工绿网，大街小巷放置了燃气管道等各种建筑材料。

目前来看基本都还处于铺设燃气管道以及治理下水道阶段，施工带来的杂乱和噪音，对居民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破碎路面上摆摊卖二手书的大爷

“这都挖了一个月了”

老大爷的二手书店在笋岗村的里巷，平时人流量比较小。我们问到路面挖成这样会不会对生意有很大影响，大爷说“影响不大，主要来我这儿的都是老顾客了。

一旁泡茶的大妈

?“这条路都没多少人走，现在挖成这样人更少了”，大妈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说道。

两口子在笋岗村住7、8年了，大爷中午骑着电动车出去收书了，大妈在这里泡茶喝。

村里随处可见这种“高价回收 搬家拉货”的三轮电动车，城中村人口流动大，涨房租、拆迁都会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搬迁。

虽然原住民对于综合整治这件事有不满，但对于城市的发展来说，城中村这种廉价住房的拆除大大提高了外来人口的生活成本，降低了城市的包容性，增加了进入城市的门槛，无疑是把租客推向城市边界。

新规划让城中村的改造有了更多弹性。

提到城中村，不得不提白石洲。

2017年六月，白石洲城市更新规划（草案）公示，从体量上来看，目前已实施的大冲旧改是280万平方米建面，而白石洲规划建面340多万平方米，可以称得上是“深圳第一大旧改”了。

白石洲并不在这次新规划的划分范围内，目前只有一小部分区域拆除完成进入重建阶段。

村里路边儿的广告牌上放置着白石洲改造的规划公示图和改造历程，规划刚出来不久有一处公寓已经开始清退租客了，不过现在看起来村里没什么大动静，目所能及的地方暂未有任何拆迁、施工的迹象。

和笋岗村一样，这里的路口也停着几辆搬家拉货的三轮车，张贴栏随处可见空房出租的小广告，五颜六色、整整齐齐的。

深圳的十二月还不像北方那么冷。阳光暖暖的上午，白石洲文化广场上有几位老人在长椅上坐着闲聊，几个小孩子在一旁嬉戏打闹，旁边就是“白石洲城市更新办公室”，办公室楼道的墙面上还贴着白石洲改造拆迁补偿的通告。

和广场上的一位年轻妈妈聊天，提到前段时间的新规划，她说“一直都听说要拆，传了好些年了，不过这些我们都不怎么关心，我们只要听房东告诉我们搬不搬”。

两口子在深圳待了4，5年了，住过龙华，住过上下沙，后来因为工作搬到了白石洲，住着3000元的两室一厅。当我们问到拆迁的话是会考虑搬到另一个地方还是回老家，她说“应该不会回老家，毕竟现在有小孩子了，也快上学了”。

采访完后发现，这里的绝大多数住户都是租客，因为家庭、因为事业留在这里，谁不是为了能够在这里定居呢。

白石洲从规划草案公示到拆除之间还隔着确权、赔偿谈判等前期工作，真正的重建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大冲村的改造从纳入规划到楼盘建成用了16年，让我们看到了品牌高档住宅华润城润府，看到了网红时尚街区万象天地，丰富了城市功能、带动了片区发展，堪称“最典型的改造”；蔡屋围作为一个拥有700年历史的老村，改造可以说是很经典了，随着京基100的耸立，这里成了罗湖金融中心，打造了城市地标、美化了城市门户，堪称“最成功的改造”。

原大冲村现状

深南大道蔡屋围段

城中村是这座移民城市本土文化的发源地，是深圳的缩影，是深圳的财富。

整治还是拆迁？留下还是离开？

无论是村民还是租客，他们都希望这里能变得繁华，只是在整治、拆迁的背后，希望能得到一些保障。

我们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却无力承担更高的生存成本，城市想要发展下去却不忍将那些心怀梦想的人推向城市边缘。

我们很拼，深圳很新，给自己一些时间，也给深圳一些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