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企裁员潮：三四线城市地产人“再就业”

文/饶贤君

“别逗了，好歹也是混了这么多年的世界500强，再不济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虽然与朋友交谈时语气轻松，但已经赋闲在家一个多月的赵景（化名）对自己的新工作并无头绪。

2014年，赵景在朋友推荐下加入了某TOP3房企B的宜春公司，负责新项目的拓展、调研工作，凭借自身在宜春的人脉资源以及专业知识，赵景在宜春的明月江南及凤凰城两个项目上均做出过贡献，但在今年8月中旬，赵景“被迫离职”了。“先是变相降工资，原来的一些补贴一律打了折扣，然后不断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找茬，去年年底谈好的升职加薪，大半年过去了也没有兑现，这不就是逼我走吗？”赵景称，在其提出离职后，公司当天就让他完成了工作交接，并走完了离职流程。

赵景透露，在集团总部7月下达收缩业务的指示后，各个部门都有大量人员离职，“当时贴了个文件，要控制开工面积，调整考核指标，提高回款效率，贴完开了个大会，大意就是集团今后要放缓发展的步调，开完会没半个月，入职一年左右的新员工基本都被‘劝退’了，当时没想到这一刀会落到我头上来。”

近几个月来，碧桂园、恒大、泰禾、绿地、万科等全国性房企均有裁员的消息流传。

各大房企明确提出要放缓发展步伐的三四线城市成了主要目标，部分地方性房企也在沉重的资金压力下精简人员，缩减开支。

三四线城市众多的地产从业者不得不面对艰难的“裸辞求职”，而他们的东家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取舍。

疯狂的落幕

“你知道我们的项目一天卖了多少吗？12个亿，2000多套，我从小在宜春长大，这个城市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赵景回忆，2013年国庆节，他所在的项目作为房企B入驻江西的首个项目开盘，并创下了宜春楼市的成交纪录。

这样的数据令当时在宜春一家本土房地产公司工作的赵景感到震惊：“我就想，要是我能去哪上班就好了，结果机会真的来了，房企B在宜春大量招人，我朋友被挖去做了HR（人力资源），直接把我也带去了。”

2014年春节假期过后，赵景从原公司离职进入房企B，从入职起，他就感受到了迥异的工作风格和节奏——快。

“刚入职的时候完全适应不了，以前每天都是按时上下班，周末双休是肯定的，偶尔加个班也很轻松，毕竟宜春不算是什么大城市，大家都是悠闲过日子，但是进了房企B以后，我基本上没有休过双休，单休都少。”

但赵景很庆幸自己在几乎无休的加班生活中坚持了下来，坐上了公司一路狂飙的发展快车，从2014年加入到2018年离职，赵景的薪资水平几乎每年都在翻番。“刚进去的时候一个月只有六千多点，之后每年越来越好，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能吃苦能熬，四年下来，攒出了宜春两套房的首付。”

2013年，房企B进入江西市场，目前在江西已经有多达37个项目，覆盖了江西的11个地级市及县级市。仅2017年一年，在江西拿地19宗，总金额超过90亿元，在江西的各大房企中拿地数量排名第一，拿地金额仅次于恒大。

维持了四年多的火热随着集团战略的变更出现了转折，赵景表示，区域公司目前均在收缩战线，“以前只要项目有潜力，往上递就可以，最近几个月不用递就知道不会批，特别是合作项目，每天我们在办公室好像也没什么正事干，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一大堆，所以要‘优化’嘛，把我们优化掉了。”

另一方面，项目的销售也不复当年的火爆，据赵景描述，房企B在赣州、宜春的几个项目都出现了问题，“原来大家觉得房企B是大品牌，但这些年下来，房企B在江西的项目质量饱受诟病，今年又出了不少事情，品牌、口碑可以说是被打下神坛了，降价销售的不在少数。”

赵景称，原以为从房企B离职再跳槽到别的大型房企会很轻松，但找了近一个月的工作，觉得比较好的只有一两家，薪资待遇也不能让他满意，“很多家HR都说，形势不好，招人名额很少，而且大部分是基础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还都在填坑呢。”

困境的开端

彭坤在国庆假期连接进行了四场相亲，尴尬的是，每一个相亲对象都没有深入交往的意向。“最主要就是失业了，别人问你做什么的啊，我说原来做房地产，人家觉得做房地产那你应该有车有房吧，我说没有，我说现在还在找工作。”

彭坤原是九江市一家本土房地产公司的员工，今年5月，他所在的技术部被整体裁撤，包括彭坤在内的4名员工被“劝退”，同时，数个其他职能部门也遭到裁减，数10名员工离职，“就跟我们说，要么调岗去干销售或者物业，要么自己走人。”

事实上，彭坤早就从内部的一些变动上感到了公司财务上的窘迫，“今年年初就把公司食堂给关了，改为每个月发50元的餐补，日常用品也基本上降了一级，公车原来有七八辆，现在只有三辆了，能省的地方都在省。”

彭坤眼中，这样的情况与去年相比堪称云泥，2017年，公司把一个攒了好几年的项目高价出售了，现金流充裕，公司特别“土豪”，老板特别“霸气”，全体员工携带家属去了东南亚团建，年终聚会的时候每桌都配了茅台，还邀请了当地有名的主持人。

当时，彭坤的公司内部还流传过即将被新力地产收购的言论，“新力毕竟是我们江西自己的品牌，而且全国50强，发展那么快，对我们来说算是大腿了，当时老板就靠着这个噱头，搞到了不少钱，结果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估计最后没看上我们公司。”

没有了新力收购的概念背书，彭坤的老东家在严酷的市场融资环境下陷入了现金流短缺的困境，彭坤表示，公司在九江庐山市内还有一个在建的项目，但目前项目因为缺乏资金已经停工。

这样的中小型地产企业背景能为他的履历加多少分？彭坤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抱太大期望，在投递了数十份简历石沉大海后，他打算试着投一投别的行业。

“房企邀请我过去面试的也有，给我的感觉就是走个形式，完成一下他们的KPI，并不是真打算招人，我也和几个其他房企的人聊过，到处都在赶人，招人的不多了，要求都很高。”

彭坤觉得，自己的困难只是一时的，但老东家可能快撑不下去了，“一个是没钱，之前内部动员会就说了，今年已经是靠老板关系私底下去找钱了，债啊什么的都难发，另一方面搞不过那些大房企，地价被他们炒起来了，新项目拿地拿不到，品牌、产品没人家好，项目又卖不了别人那么贵，还不如让他们收购了，但是现在送上门人家都不一定愿意要。”

火热了近两年的楼市也出现了变化，江西省国土资源厅的信息及安居客数据显示，自今年6月起，包括九江、宜春在内的江西省各市县成交量、房价的环比下滑，其中，宜春成交总套数和总面积环比5月分别下降 23.34%和21.98%。

调控生效，市场降温，“开源”上出现了难题，各地的众多中小型地产商默契地转向了“节流”，据记者多方咨询，不仅是江西的房企大量裁员，银亿、银城等位于浙江、江苏等地的中小型房企也在精简人员编制。

江苏领航猎头公司的一位地产行业猎头对记者称，之前的一些招聘职位都停掉了，目前手上主要是相对基层的岗位以及一些要求极高的管理岗位，职位总数比往年少了很多。同时，各个招聘网站上新的求职简历有所增加，“现在是僧多粥少”。

一位杭州本土房企的HR对记者表示，原本金九银十是招聘的黄金时期，但是今年在招聘上很严格，往年各部门至少都能有两个新岗位空缺，今年两个部门才能空出一个岗位，同时，统计下来的离职率也达到了较高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