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没有改变我的人生态度,但却改变我的人生轨迹。”——一个房奴的心声
每一个房奴背后都有数不清的心酸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今天这位买房者的房奴故事充满着无奈和悲痛,让人在叹息和感动中知道如何去抓住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一个故事,但在当事人身上是一段鲜活的人生。
妻子怀孕,被迫加入购房大军
每天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进入收藏夹中“中国建设银行网上银行”的网页,查询一下“个人贷款”还有多久才能还完。虽然对这一串数字,我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还是习惯性的重复这一工作,这种重复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当“剩余期限”内那个数字轻微的变动一下,总能激起我心中的池涟,轻轻的嘘一口气,那份久违的轻松与自由正悄然向我走进。
再加了一次薪后,工资涨到7500元/月。手里开始有几万元余钱了,买了点股票,拜大势所赐,还小赚了一点点。这时,身边买房子的同事突然多了起来,房价也开始节节攀升,有同事开始鼓动我买房子。这时,我才意识到房子的问题,好像这么多年,我从来也没考虑过房子的问题。妻子在老家教书,即使再温良贤淑,总会和父母之间有点小摩擦,况且,妻子也怀孕了,迟早是要进城的。时不延迟,我立即行动起来。
当时,我在一线工作,但房子却想买在小城。不仅仅是因为房价低,更重要的是,我和妻子都不喜欢大城市的喧闹与吵杂。在一线,我们这些小人物,太拥挤,太憋屈;我只想进入小县城。在看房的过程中,胆子却是越看越大了,本来想买便宜的,后来看到好的贵的也想买。终于,在我老婆一锤定音之下,经过和另一位购房者(也可能是房托)的激烈争夺之下,终于实现了购房置业的梦想!
我和我老婆都是很谨慎的人,我们不愿意欠任何人的钱,包括银行。虽然我是学经济学的,虽然我深知在负利率的情况下,我欠银行的钱是对我有利的,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欠钱。所以,我们不用商量就达成这样的共识:尽量多付首付,少贷贷款;即使贷了款,也要尽快还清。我们可以少要利益,但要自由,免于欠钱的自由!所以,首付不仅仅掏空了我们这几年的全部积蓄,还欠了同学、朋友钱!给银行打款的前一天晚上,我把钱摊在床上,一遍一遍的数,我不是心疼这些钱,而是在一遍遍的责问自己:买房子,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贷款终于办下来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正式的成为房奴了。没有惊喜,也没有后悔,一切顺其自然。在买房子之前,我和妻子深谈过,这八年我们会有苦日子过的,不仅仅因为要还款,更在于我们未来面临的不确定性,来自经济、来自工作、来自家庭、来自朋友、来自健康等等,总之,我们被房子绑定了,除了坚定的往前走,别无选择。我也和父母深谈过,这八年我很难再有能力照顾他们,要他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再难也要挺过这八年,挺过来就好了。很不幸,我的父亲最终没有挺过来。
工作遇变故,不敢买一元的矿泉水与妻抱头痛哭
一旦开始还贷,即刻就感受到压力。我每月工资7500,再加上一些补贴,但到手只有6000多一点,还贷接近4000,每月只剩下2000左右,大手大脚花惯了,一下子确实很不适应。即使日子很苦,但两个人在一起,还是拥有了更大的勇气,对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更大的希望。
不幸的是我所在的公司突然遭遇重大人事变更,一时人心惶惶。果不其然,我即遭到排挤,那段时间确实非常灰暗,工作屡遭指责,不走不行。再次找到新的工作,薪资大减,只有不到5000元/月。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几乎没有任何收入进帐,反而还亏了几万元,家里资金十分紧张。有一次,妻子和同事一起出去游玩,连一元钱的矿泉水都买不起,我听后羞愧难当。
日子是非常艰苦的。我的工资基本全部应付房贷,日常开支及还同学、朋友的钱都是由妻子的工资支付。为此,妻子也会有一些怨言,我也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说实话,我俩都不是爱钱之人,也从来没有因为钱而争吵过,但这一年我们确实为钱而争吵了,很难受,却也很无奈。
吵归吵,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却未受太大的影响,还是一如既往。蜗居里的剧情在我们身上真实上演,买内衣都买最便宜的内衣,打电话都不敢时间长,孩子在老家多久都不能见一面时,妻子曾彻底崩溃和我抱头痛哭。这一刻,我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这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心是紧紧连在一起的;这一刻,我知道全中国有多少人像我们这样!
最艰难的一年终于过去了。次年充满希望的一年,我们终于把从同学、朋友那借的钱全部还完了,现在只要还完房贷,我们就自由了。春节,我买了很多鞭炮,好好的放了一次,既放给女儿和妻子看,还是放给我自己看,我们一家人需要一个新的春天。
父亲旧病留隐患,始终没挺过我贷款的八年
突然传来噩耗。父亲在外地打工,突发脑出血,生命垂危。父亲曾发过蛛网膜下腔出血,因缺乏护理经验,连发了三次,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可惜一个耳朵从此失聪。随后几年,虽然父亲偶尔也会出现脑痉挛症状,但都没有大碍。我曾带父亲去上海长海医院诊断,专家确诊的结果是脑动脉瘤,非常凶险,需尽快手续,但手续费昂贵,十万元左右。当时,我手中除了一套房子,几乎身无分文;和妻子商量卖房子救父亲,妻子欣然同意;但父亲不同意,认为这是老毛病,没医生说得那么严重,自己严格控制血压就不会出现大问题。我们侥幸了,疏忽了,心想等房贷一还完就帮父亲去治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父亲去打工,我根本不知道;但我理解他,因为他没钱,儿子没钱给他,要生活,只有去打工。一夜未眠。父亲去世了,我还在赶回家的路上。回到家,父亲静静的躺在屋里,我痛不欲生,心如刀绞。
我的一生,
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但两次哭声的中间啊,
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荡了整整三十年。
你都晓得,我都记得。
——余光中《今世今生》
余光中先生的这首诗,是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今年,我整整三十岁。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我们在老家陪母亲几天。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当年我买房子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但不管是对,还是不对,父亲都没了,永远的没了。